你当然可以说

自然你可以说，影子是你的朋友，亲人

是你的邻居，是你命中的贵人，是你知己

你也可以说雪花，是你自己，是洁白

是你眼中的山，是你梦中的湖，是你洗涤灵魂的方法

是你掩盖罪恶的秘术。你当然可以把日记藏起来

把其中的秘密，全部剔除，你也可以说

来吧，无非是对薄公堂，所有的证言

不过是牙齿对着嘴巴，无非是黑白相对

无非是颠倒是非，把红色扣下来

让红色融入夜色中，让夜色把它染成一体

当然你可以说，我不过是红尘过客

你也是，你可以说我背着的行囊

里边装着星星月亮，故乡两个字沉重

压得我有气无力。你当然可以去说

回去吧，你还有故乡，这么多年

故乡一直在你梦里，从生到死

死了再死一次。

父亲

活了一辈子，死了还要睡在土里

你怕庄稼歪斜，怕杂草疯长

怕你抓住的那只蟋蟀，半夜说出前世

的秘密。

老房子没了，没了的还有老院子，老宅子

老枣树上住着的麻雀，房檐下的燕子

种植的菊花，全部迁移，四季风

从你骨缝，一直追到我心里

门墩上摆着的蚂蚁，它们围成一个圈

想要套出一株草，一条鱼，甚至于一朵云

它们想要做的不过的替你写下

有关于你的日记

这么多年过去，未知你想不想我，会不会叹息

我只是在三十多个梦里，每年都梦到一次

一次而已。你继续在九泉写着无字天书

而我正把红尘拉长，一直递到你手里

我成不了我的河流

我成不了长江，长江太长

我成不了黄河，黄河太过疯狂

我成不了小溪，它们蜿蜒，盘旋

时而向下，时而彷徨

我只能成为一滴水，一滴雨

汇不成小溪，成不了大河

更成不了长江，我啊我

只是飞跃而下的水雾

只是消失在草尖上闪亮的锋芒

我没有发源地，没有故乡

没有来处，没有去向

我只是藏着年少的欢愉，我只是

随着故乡的泥土，顺流而亡

要送就送我礁石，让我癫狂时

可以触礁，让我留恋时可以

迎着死亡而上，让我载着

春夏秋冬，他乡故乡全都一样

2019.12.27